处在黑暗里的草引被倜然从天空降落的流星点燃,仅有的稀薄的空气都被这团火吸走,只剩藏匿于隐秘之处的人互渡氧气。
司漂觉得,沿闻屿大抵是觉得用语言表达的不够全面,抵着她脖颈的手用足了力道,似是要把自己掐进他的身体里。
她挣扎又沉溺,混沌又警惕。
这种感觉分裂着自己。
直到她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才慌忙把面前的人推开。
沿闻屿被她用力一推,借着力索性坐在她对面的化妆桌上,一手支撑着桌角看着她。
“司摄—”
摄影助理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司漂人,莽莽撞撞地闯进来,才发现沿闻屿也在。
她支支吾吾,“那个、那个,艺术总监说拍双人的摄影师到了,让你跟blizaard准备一下。”
“知道了。”还是沿闻屿先说的话,“我们这就来。”
助理点点头,慌忙跑开。
司漂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沿闻屿看她这副样子,存心笑话她,“你说──”
“她刚才是看了了还是没看见?”
司漂耳根子上的红色更为明显。
“看见了又怎样。”司漂跺了跺脚先行要出去,“摄影师潜规则模特有什么稀奇的。”
“听起来你经常潜?”
“对啊。”司漂扬了扬手指,“像你这样的小朋友我一天潜三个!”
“像我这样的?”他往前揽出手,把刚刚要走的人搰进臂弯里:
“你潜一下你就知道,别说一天,就连一个晚上,你都受不了。”
他低低的声音若有若无地磨着她的耳垂。
艹。司漂咬着牙。
她算是知道了,她能说多不脸红的事,他就能更进一步说更不要脸的话。
“沿闻屿、你有本事就别嘴上说说。”
沿闻屿从靠着桌角的姿势起来,勾了勾唇角,意兴阑珊地回着她:“我还真有不光嘴上说说的本事。”
司漂气白了脸败下阵来,只得骂骂咧咧地快步出去。
她差点脱口而出的就是:你试试,你现在就试给我看。
她相信现在就试给她看这种事情沿闻屿分分钟都能做出来。
她闭了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爱丽丝之前嘱托了很多次,让司漂好好配合拍好这一组双人照,就连主拍的摄影师都找了圆点资格最老,最有经验的金摄来,就怕出什么幺蛾子。
金摄看到刚刚拍完战损妆面后依旧面容冷峻的沿闻屿,又看看只是在一旁随意地翻弄着以往杂志期刊的司漂,发了愁。
这两人外形特征很养眼,一个倦怠不耐烦却帅的没边,一个机灵古怪甜美可爱,只是这两人一个玩着手机一个看杂志,丝毫没有互动感阿。
“那什么.……两位靠近一点。”
两人听话地在一个画框,却各自不认识。
“两位,你们熟吗?”
“熟。”
“不熟。”
两人异口异声。
金摄愣了愣,这下不是熟不熟的问题了,很明显是关系很不好的问题了。
“时间还早,两位要不要一起先吃个饭?彼此熟悉一下。”金摄看了看外面已经暗下来的天气。
“不了,”司漂像是还置着气,“早拍早回家。”
“别耽误她去潜规则别人。”沿闻屿也淡淡发言。
司漂接着话,“也别耽误他打嘴炮的时间。”
“你——”
“那个什么—”眼见两人要吵起来,金摄连忙叫了造型师,“先给模特改一下妆发吧。”
造型师连忙带着两位去了化妆室,东扯西扯的总算没让两人再掐起来。
金摄给了他们一堆样片。
“你看二位定什么主题比较好?”
司漂翻来覆去的看着,她随意翻过之前拍过的样片。从商业的眼光来说,本着把blizzard这难得的“商品”的价值全部榨干的目的来看,拍情绪片更是卖点。
她选了几组更有氛围和情绪的对比着看看,翻过一页的时候,她的手指停留在上面。
黑色的复古机车上,身上是伤的男人穿过尽头是光的隧道,后面的女生几乎被夜色吞没,只露出满是担忧的眼睛,大片的黑暗在后面追赶。
“逃亡。”沿闻屿合上样本,“我觉得这个主题不错。”
司漂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拿着的那本样本的右下角的主题名称——《逃亡》
她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把相处递给了助理,“那就按照他说的吧。”
造型师给他们换了造型。
沿闻屿的更简单些,他只是脱去了外面的西装外套,只留一件似是墨迹沾染的花样式白衬衫,把鞋子换成了一双白色的板鞋。
他去外面抽了根烟,进来的时候,司漂已经换好了,坐在椅子上玩手机,听到动静,才抬起头来打量了他一眼。
司漂算是在夸他,“还行,有点少年样。”
她的刘海被打散,半扎的头发被随意的挑散,披落在她换好的白色的裙子上,身上的裙子破了一半,被撕扯开来的裂缝直接到了腿/根/部.
复古机车已经被推出来了,室外摄影,补光灯几乎打成白昼。
两人随意上去拗了一套造型,养眼是养眼,可是说到底没有情绪啊。
金摄抓抓脑袋,不太对。
“要不直接演一段?我们抓拍会更好一些。”金摄建议。
“行。”司漂满口答应,斜着眼看面前的人,“演戏这种事情,blizzard最擅长了。”
沿闻屿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她这一句一句伶牙俐齿地往自己大脑皮层戳呢。
沿闻屿:“没问题,就是怕司摄入戏太深,无法自拔。”
“还不至于。”司漂摆摆手,起身上了那个阁楼,“戏里戏外我能分得清。”
她暗喻着现在和过去的完全割裂,也暗喻着对他重新侵入他生活的不甘和纠结。
“各部门准备。”
艺术总监在做最后的调试,对着镜头跟他们说着片段的动作调配。
司漂把乱七八糟的情绪全部赶走,她现在想的只有一个事情,完成它,别输给他。
司漂在适应阁楼里黑暗的环境,找寻着孤身一人的无助与惊慌。
夜色就要将她的人影吞没,她听到叫嚣的机车如约而至。
他冲破外面的防护,单手搂过她的腰之间扛她在自己的肩上。
暴力又冲动。
那破碎的裙摆摇曳如高傲的白玫瑰。
她被这一套动作下来心跳加快,心里暗骂沿闻屿不按照剧本来,不是说温柔的拯救吗,这明明就是鲁莽的绑架。
她正要偷偷给他一个怨毒的眼神,那头的人稳住了她小巧的身子之后却在月光下,站在车边捧着她的脸。
等到她从惊慌中回过神后,沿闻屿才把手放下来。
他双手支撑在车子,直直地看着她,压得她的头只能微微往后仰,才能对上他的眼。
光絮浮影在周围萦绕。
司漂听到闪光灯咔咔咔的声音。
她的直觉告诉她,现在一定是一个完美的画面定格。
“别开小差。”沿闻屿微微抬着她下巴把她的头扭过来。
她感受着他指尖传来略微粗糙的磨砺感,像是抵着桑谭岛初夏柔软又有颗粒感的砂石。
夏季的闷热如遇而至,耳边恍如隔世的海浪声重新被唤醒。
崖岸边的凤凰花开了一年又一年。
他从来就没有等到她回来。
“司漂——”他看着她,轻轻地挽过鬓角的湿发,扣在她耳后。
他从来看不见底的眸子突然变得清朗:“跟我走。”
司漂从调转的光影中看到沿闻屿脸上的伤口,一如那天夜里他站在磅礴的大雨里,递给她伞时的夺目与刺眼。
“或者、带我走。”他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像是虔诚地在佛像前祈求原谅。
司漂的瞳孔在那一瞬间放大,眼底的戒备和抗拒在那一刻全部涣散。
他把安全帽扣在她的头上,无言地系着松紧扣。
他希望她不要害怕,不要无助,不要惊慌。
不管她在哪里,他都会来。
四年前的那个晚上,她身边是家人、是他难以打破的桎梏,也是难以明说的情感。
今天的这个夜里,他什么都不想,只想揽她坐在车后,跟她曾经说的一样,他的速度够快,随便去什么地方都可以,只要从年少的时候就一直永远地在一起。
他是二十一的沿闻屿,她是十八岁的司漂。
再早一点——
他是十八岁的沿闻屿,她是十五岁的司漂。
作者有话要说:
虽迟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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