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闯捏了捏手心里的糖,而后垂落的手最后还是把嘴里的烟拔了，替上了剥开糖衣的润喉糖。
喉头一时间不再那么干涩。
梁闯看着司漂依旧忙碌的背影，看了看手表,而后转身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手机。
那头清冽的声音带点低压的倦意,“喂、怎么了？”
“沿闻屿。”梁闯舌尖把润喉糖翻了个面,“你的小太阳，还要不要了，不要我揣兜里拿走了。”
司漂没想到沿闻屿会出现在这里。
她听到身后车鸣的时候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没想到最后却被抓了个正着。
“司漂。”沿闻屿抱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底微微带点恼意。
司漂连忙把手里的东西藏在自己身后，生怕沿闻屿看见。
“好、好巧。”司漂支支吾吾。
“不巧。”沿闻屿加了件厚外套,骑车来的时候带了块灰色的针织围巾。
“你怎么来这里了，起那么早呢。”司漂试图转移话题，“你看海面上多好看！”
“我来抓你回去。”沿闻屿上前一步，拎过她背后的书包,掂了掂,“你这包里装的都是什么。”
“没什么。”司漂一把抢过,“都是我的东西。”
她动作很快,夺了书包藏在身后去。
沿闻屿不看也知道她的心思，他看了看她身后已经光秃秃的一道墙上还留着细碎的纸片,那斑驳的痕迹明显就是纤嫩的指甲刮蹭出的。
“手。”沿闻屿眼神下垂。
“什么？”
沿闻屿从她身后把她那冻红的小手从她宽大的外套袖子里拿出来。
“倔劲儿,你干脆把自己冻成红萝卜算了。”
司漂：“是校门口卖的那种醋萝卜吗？”
沿闻屿似是无奈,没想到她还会无厘头没事人一样的跟自己扯着笑话。
他从自己脖子上解下那块灰色的围巾，弯腰戴在司漂脖子上，绕了两圈，把她堵的严严实实的,只剩下一张冻的发红的脸。
“是、你就是个小醋萝卜。”
司漂像只兴奋的小鸟一样不由地摆了摆大外套里面的手。
沿闻屿的围巾带着他的体温，那柔软的针织面料像是冬天里被阳光烘的暖暖的云。
“可以回去了吗？”他拖着长长的尾音，听上去像是哄人。
司漂回头看了看宣传栏上还没有扯干净的纸张，摇了摇头。
“我都解决了，以后不会有了。”沿闻屿看穿她的心思。
“解决了？怎么解决的？”司漂很惊讶。
“凡子他们也不只是酒囊饭袋。”
沿闻屿说这话，司漂能懂。
她能想到帮沿闻屿扯贴条，在论坛里帮他撕.逼，郭凡他们应该更有办法。
只不过沿闻屿用也不只是酒囊饭袋来形容郭凡，司漂觉得还怪毒舌的。
“走吧。”他伸手想要抓过她的书包。
司漂看到了他修长的手指骨节之间乍眼的红肿。
“你手怎么了沿闻屿？”
沿闻屿翻了翻自己的手，似是才发现他手背受伤了。
“或许是哪里擦到了。”沿闻屿没在意。
“你为什么经常受伤啊。”司漂语气里不由地带了点责备，她实在是看到过太多次身上莫名负伤的沿闻屿了。
“经常吗？”沿闻屿仰头向下看着她，似是在回忆，“还好吧、能打赢我的人也不多吧？”
他含笑又戏弄她。
司漂扯了扯自己的唇角，尴尬地驻在那儿。
“走吧，我还能回去睡会。”
他起步下了台阶走到摩托旁边，从方向盘上顺手捞过安全帽。
司漂缩了缩自己的脖子，围巾带着他身上特有的味道，烘得她把那些解决不了的麻烦和深受困扰的想法都驱散干净。
“过来。”沿闻屿已经站在了摩托旁边，从方向盘上把自己的头盔拿在手里。
司漂脚步没有脑袋反应的快。
她不知道为什么没动，眼里都是他身后那片被朝霞染的粉粉的海。
沿闻屿右边的眉微微上扬，以为她又耍什么小脾气了，于是几步就来到了她面前。
她站在宣传栏高高的台阶上，看着沿闻屿又走回来，一步跨过两个台阶，站在最后两个台阶上，刚好跟司漂一模一样高。
司漂好少有在这个角度看过他。
司漂知道，沿闻屿是好看的，若不是他这有副在司漂长了十五年都没有看到过的精致皮囊，司漂也不会控制不住地被他吸引，干出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来。
只是这样的对视，司漂却看到了沿闻屿眼里的另一个世界。
他的瞳孔很浅，在光影充足的时候明明是琉璃色的，但是在今天这朝霞柔光里，瞳孔中间的彩晕像是那是野火燎原后仅剩无尽的灰烬，满目衰败中却映着蓝粉交接的海。
真美，司漂脑中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小傻子，你在看什么？”沿闻屿没挪开眼神。
“啊、”司漂反应过来，她下意识地说，“沿闻屿、你长的真好看。”
沿闻屿将将拿起来的头盔戴在她头上，调整了一下方向，露出司漂那双漂亮的眼睛。
“我知道，桑谭岛没人比我更好看。”他承认地倒快，有些占便宜的嫌疑。
脑袋上顿时感觉重了不是一丁半点，等到沿闻屿戴好了，司漂才反应过来。
她觉得自己的脑子在遇到沿闻屿的时候经常不好使，钝得跟几千年没上油的机器一样。
沿闻屿把头盔给了她？
她现在带着沿闻屿的头盔呢！
司漂远远地望见沿闻屿那辆ktm，它突然就长出金光闪闪的翅膀，热情地邀请她呢。
“怎么？还是要腿着回去？”
沿闻屿已经上了车，偏头侧眼看她。
“我可以上车吗？”司漂指了指自己。
“不然我把头盔给你干嘛？给你这株萝卜当培养皿？”
司漂吐吐舌头，不计较他的毒舌。
她热烈地跑过去，把自己的腿高高的跨起，试图翻越对她来说有些高的车。
沿闻屿被她的样子逗笑了，“用你的萝卜须把自己勾上来。”
司漂本还费力地把拉着车子，听到沿闻屿还在取笑她，想着自己一大清早就来这里清理这些东西，瞬间就不开心了。
她小小的脸镶嵌在本就大一号的安全头盔里，鼓着腮帮子站在那叉腰：
“沿闻屿、你太过分了、你不讲义气……”
她在那儿骂骂咧咧还没说完，腰上就突然感受到一股力量，而后她身子一偏，准确地侧身落在车子上。
司漂顿时感觉到了腰上一烫，即便是隔着厚厚的衣物，她也能感受到腰间的那一块肌肤，顿时被烫掉了一层皮。
她那些骂骂咧咧的话顿时就变得哆哆嗦嗦。
“怎么不骂了？”沿闻屿调试着仪表盘。
司漂把腿岔开摆好，心里得意，“下次再骂。”
“抓紧了，我们走了。”
“你不带安全帽吗？”司漂发现沿闻屿光个脑袋。
“不用、没多少路。”他发动了车子，嚣张的ktm顿时就兴奋起来。
司漂吓地连忙往沿闻屿背上倒去，他还未俯下身子，直直的脊梁就在她面前，司漂在接触到他衣物的一瞬间，她的手更触电一般缩回来。
司漂又努力地摆正自己的身体。
不太好，司漂想到了一直低头咳嗽的梁闯。
刚刚眩霓的晨光给她制造的梦幻泡影瞬间破碎。
司漂摇头，他就只是带她回家。
就这么简单。
“抓稳了。”
司漂只敢小心翼翼地抓着他的衣角。
车子行进在深秋的晨曦里，盘旋在海岸边的无人公路上，司漂心里的野火把自己的心烧穿，荒芜的地面上渴望着一场浇灭杂念的雨。
沿闻屿红绿灯停下来了的时候感受到了身后人悉悉簌簌地动静。
“怎么了？”他在前面问。
司漂老实回答：
“沿闻屿，好想哭。”
“你是美人鱼吗，说哭就哭，怎么的？眼泪能卖钱？”沿闻屿点点头，“要是能的话，我这辈子都不会放你走了。”
司漂没说话。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成为掉下眼泪就会变成珍珠的美人鱼—
他说他这辈子都不会放她走。
她好爱这种感觉啊，这种心里被填充地容不下一点悲伤的感觉。
这一程，他是她的。
下一程，她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后记：
“要是能的话，我这辈子都不会放你走了。”
“司漂，如果你再聪明一些，你就会发现，很多我开过的玩笑和说过的不正经的骚话，都是我拐弯抹角地在说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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