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漂立即把人推开,她从他身下逃脱,她还没有因为他的反客为主而失去判断。
她承认,自从沿闻屿出现之后,她是有些失控,但是现在,显然不是冲动应该占上风的时候。
沿闻屿见那头的人推开他,像是重新获得了新鲜空气一样,大口地喘着气,薄如羽翼的浅色针织下的锁骨微微颤动。
她被他近乎粗.鲁的动作引得几乎是红着眼睛瞪着他。
沿闻屿只得压制着自己刚刚无法控制的冲动,平稳了自己的神色:“走吧,送你回家。”
“谁跟你说我要回家。”司漂直接掉头原路返回,“我不回家。”
“司漂——”沿闻屿牙关一咬,在后面喊她,“你偏要和我对着干?”
“不好意思啊blizzard,我跟你不是很熟呢。”她转过身子来,手依旧背在身子后面。
沿闻屿上前一步,伸手支撑在墙上,把人拦了下来,按着她的肩膀迫使她面对自己。
“司漂,我不是什么blizzard,我是沿闻屿。”
他扣着她的下巴,一寸一寸地感受着她的真实,“是桑谭岛的沿闻屿。”
司漂下颚上传来他指尖微微粗糙的触感。
她迎上他的目光,眉眼舒展开来,跟从前一样,笑成一弯清澈明亮的月亮,说的话却让人心下一寒,“你不是,沿闻屿不会来昌京的。”
司漂最后回了栾箏他们去的那个酒吧。
沿闻屿最后没有跟上来,他只是远远地驻在巷子口,从兜里掏出一只烟,看不见情绪地问她:
“司漂,昌京好吗?”
“挺好的。”司漂不假思索地回道,“车水马龙,鳞次栉比,到处都是朝气蓬勃前途无量的年轻人。”
他抿了长长的一口,右手上虎口处的绷带上的污渍尤为显眼。
“昌京没我想象的那样好。”他说。
“那你可以选择更好的城市居住和生活。”司漂笑笑,“只不过是做个选择而已的,不难。”
“去任何一个没有你的地方生活?”
他侧过身,烟尾的星火燃在手上,“你以为我来昌京,是为了什么?”
“小漂,你怎么老是走神啊,刚不是跟我打电话说过来跟我们玩吗?”
“对啊,不是嚷嚷着好些天没喝酒啦,今天酒吧开业,他们家酒水直接打对折,可便宜你这个小馋鬼了。”
“真的吗?那我今天可要不醉不归啦。”司漂打起精神,趴着身子把靠近她这边的酒水统统揽进怀里。
“你们少听她装可怜。”栾筝站起来,“说这人昨晚上还瞒着我一个人偷偷去喝酒。”
“害,你就让她喝吗,小漂那个摄影项目还不是天南地北地跑的,难得聚聚,喝喝喝。”一旁烫着大波浪的小姐姐性格爽朗,对司漂这种看上去软软糯糯却古灵精怪的小姑娘天然有好感。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贪嘴没个度,酒品还差。”栾筝依旧阻拦者。
她跟坐在栾筝旁边的齐闵说,“看着你司漂学姐。”
“得嘞。”齐闵得了消息,转过头却跟司漂说,“漂姐,别听栾筝姐的,她经纪人当习惯了,管我们都管的比妈严,你放开喝,喝个痛快。”
司漂唇间刚碰到酒杯,听到齐闵这番话,扭头带点笑意,“你倒是挺会阳奉阴违的。”
“我那是率真自然。”他拍拍胸脯。
“你倒挺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司漂捻着酒杯笑着对他说。
“谁?你跟他关系好吗?”
“好。”司漂敷衍到。
“那你跟他关系好,照理说跟我应该也不错,可如今看来却不是这么回事,这是如何。”
司漂下意识地看了看他的头发,“他有一头红发,你可以借鉴一下。”
他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唇,“拜托,我是暖男,不是中二,傻子才染红发呢。”
司漂笑笑,不再与他多言。
她随手拿过放置在她面前的那杯黄澄澄的洋酒。悠扬的吉他声把心事带到很远的地方,酒里折射的人间暖色颓然碎裂成一段段破碎的记忆。
吧台上的小姐姐微微沙哑的声音在唱最近很火的《像鱼》
“我要忘了你的样子”
“像鱼忘了海的味道”
“放下所有梦和烦恼”
“却放不下回忆的乞讨
……
鱼离开大海会死亡,鱼离开大海也会忘记自己前半身的故事,哪怕是吃了巫婆的秘果有幸变成了人鱼上了岸,如在刀尖上跳舞的痛楚也会让她爱得有所保留。
司漂的思绪回到那海浪声此起彼伏的桑谭岛。
那次绑架事件发生后,司漂在家发了两天烧,躺了几天之后才慢慢恢复了力气。
栾筝听说了这次事情后过来陪了司漂几天,她马上又跟她妈去姥姥家,在桑谭岛待不了几天了。
她每天打开网络上电视里那些铺天盖地的消息,指着新闻里被扣押的那些人的图片说,“乖乖,司漂你这次创大事件了,这据说是个抓了多年的犯罪团伙,特别是那里头那个老大,深居简出,谁能知道最后竟然落于一个十八岁少女之手,漂你真是不得了。
司漂抱着栾筝拿过来的漫画书,沙发旁还惬意地放了杯饮料,她从书里面抬了抬眼,“跟我没什么关系,要说牛,那还是沿闻屿牛。”
“是是是。”栾筝拼命点头,“孤身一身勇闯匪穴,以身犯险实施缓兵之计。”
“帅爆了!”她侧着头仪式感十足地鼓着掌。
司漂放下书,“你也觉得他很帅对不对!”
“当然,这点我承认,他这个人真的很有魅力。”
栾筝点点头:“不愧是我家漂喜欢的男孩子。”
“栾筝——”司漂话到嘴边。
“嗯?”
“有个事,我得跟你说。”
“你说。”
“我跟沿闻屿——”司漂把头埋在枕头里,闷声到,“我们接吻了。”
“什么!!!!!”栾筝大嗓门跟爆炸声一样。
“嘘嘘嘘——”司漂连忙过来捂住栾筝的嘴。
“你们接吻了?”
司漂点点头。
栾筝长大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司漂,重复着三个字:“接!吻!了!”
“不至于吧栾筝,你又不是没谈过恋爱,听说接个吻至于这么夸张吗?”
“喂,是沿闻屿唉,你能想象那个画面吗,哇我随便一想,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怎么样怎么样?”她不怀好意地靠近,“沿闻屿是不是超会?”
“啊这我怎么知道,我也是第一次,我又没有试过别人,我怎么知道他会不会。”司漂挪开了眼神,不知道安放在那里。
“就——感觉啊?”栾筝补充,“他这种行走的荷尔蒙,简直就是芳心收割机,想象一下他吻起来的样子一定超欲的啊。”
司漂咬了咬吸管,脑子里浮现的是沿闻屿微微敞露的胸肌和轻轻触碰自己的鼻尖,她缩了缩脚尖,“是挺欲的。”
“我可让老柴打听过了,沿闻屿的初吻之前可是一直都在。”栾筝给到信息,“恭喜你小漂,你拿到他的初吻了。”
“什么?”司漂有些不太相信,“他之前——”
司漂脑子里出现一堆拉扯着他衣领叫他屿哥把身子贴上来的女孩子。
“消息可信。”栾筝眨了眨眼。
司漂表面淡定,毯子下的脚指头在疯狂跳舞。
“所以你们是在一起了吗?”
司漂跳舞的脚指头集体愣住。
“没有唉。”
“没有?”栾筝不解,“不是发展到接吻了吗?”
“解释起来有一点点费尽。”司漂有些泄气。
“他主动亲的你吗?”
“对。”
“那他知道你喜欢他吗?”
“我不知道啊。”司漂茫然摇头。
“那你没问他?”
“我没来得及问他。”
栾筝总结:“那你得问他。”
她有模有样地分析:“按照我对沿闻屿的了解,他亲你了肯定是喜欢你的,现在就差你们捅破窗户纸在一起了。”
“难度大吗?”司漂诚心求问。
“不难,我有七成的把握他喜欢你。”栾筝说的信誓旦旦。
司漂听到心里去了。
“漂,你得抓紧,不然以后去读大学了分开了就没有问的机会了。”
“嗯。”司漂点点头,“我知道了。”
“不过——”栾筝又有些犹豫。
司漂像是个痴迷的信徒一样赶紧问,“怎么了,分析的结果还是他不喜欢我吗”
“不是啦。”栾筝摇头,“沿闻屿考去了哪里?”
“这个——我还不是很清楚,你知道的,他对这些不在乎。”
“要是你去上大学了不就和沿闻屿要谈异地恋了吗?”栾筝小心翼翼地说,“我之前听说,沿闻屿不想去外面上大学。”
司漂表情略显凝重地思考了一会,继而眉眼舒展开来,像是找到了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
“没关系啊,我可以去他的城市找他,就算真的他想要在桑谭岛不去读大学也行啊,反正他也能养活自己,读不读大学对他来说也不重要的。”
“你傻啊司漂,读不读大学很重要,或许你现在觉得无所谓,等你真的大学毕业之后你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
栾筝收起原先八卦的态度,这会倒是格外认真。
“虽然这么说对小漂你来说很残酷,但是我觉得女孩子也要多为自己想想。”
“你说咯。”司漂抱着腿,头歪到在膝盖上。
“不说电视剧里那些学历和家境的歧视吧,就说两个人的认知同步吧,你在外面接触的很多事情会逐渐改变自己的想法,我说的丧气点可能你会遇到更好的人,可能就不喜欢沿闻屿了。”
“他在桑谭岛的最顶端作为是什么呢?会不会很多年后就变成了一个落魄且没什么大所成就的中年男人,顶多在这个岛上有人还忌惮他尊称他一声屿哥。”
“他会变成所有人年少时想起来只是淡淡一笑的坏小子,等年少的滤镜褪去之后,人们会向往那些从大城市里走出来的商务精英,会向往四驱跑车里的车牌连号的虚荣,会向往用金钱解决所有生活难题的一掷千金,但没有人会向往三十出头没有文凭仅有一家修车铺和一辆二轮摩托的落魄男人。”
司漂一点一点地听着,她突然觉得那些明明就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却特别真实。
留在桑谭岛的沿闻屿的未来,在那些话里被过早地预言着。
她突然觉得栾筝好残忍,残忍得说了很多成年人的世界里担心的真相,她说的话和出事之后王贞那天支支吾吾探寻她跟沿闻屿的关系的时候的那些含沙射影的话一模一样。
好像所有人都已经做好了判断,她会有一个辽阔的未来,她不管在未来的世界里做什么都可以拥有一个光鲜亮丽的人生,而跟着沿闻屿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挨不过生活的柴米油盐和两人之间所隔的山海距离。
“栾筝。”司漂摇摇头,“我不在乎他未来潦倒还是富有。”
她眼前浮现的是他坐在操场裁判架子上,眯着眼晃着腿勾着脚下的云。
一如那天他倾身跃下,把手里的狗尾巴草轻易地捻成一个戒指随意地套在她的手指头上,满不在乎地笑着看她:
“那有什么关系,那就是我沿闻屿的人生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忘了你的样子”
“像鱼忘了海的味道”
“放下所有梦和烦恼”
“却放不下回忆的乞讨
出自由周有才作词、作曲,王贰浪演唱的歌曲《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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