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漂的手被他抓过,他的靠近无意间让自己的手几乎是要贴到他的胸膛上。
他脱了外套后仅剩一条黑色的t,司漂的手指微微弯曲,白皙的皮肤跟他身上的颜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司漂抬头,对上沿闻屿的眼,她第一次,在他眼里看到了类似占有的东西。
“我、我就是随便说说。”司漂怂了,她从沿闻屿手里挣脱出自己的手腕来。
“我饿了。”她试图转移着话题。
沿闻屿手里一空,见她转移话题,又把手放下。
“等着。”沿闻屿转身往郭凡搭的烤肉架走去。
司漂站在那儿,看着沿闻屿的背影,想到他刚刚的举动,突然就红了脸。
他反应那么大,是不是很在意自己谈不谈恋爱这件事啊?
难道说他也有点在意自己吗?
还是说就是跟司荒年听到她要去谈恋爱一样,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养了多年的白菜要被猪拱了?
司漂晃了晃脑袋,想不太清楚。
“流星!”不知是谁先起声喊了一句。
司漂连忙抬头,海边的星空明朗澄澈,银河里有任何一颗开小差的星星不小心掉下来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司漂看到东边有几道流光划过,她兴奋地叫着,“流星!”
她回头,看到手里拿着两串烤串过来的沿闻屿,指着天边嚷嚷道,“沿闻屿,你看到流星了吗?真的有流星。”
“看到了。”沿闻屿走了过来,把一串烤馒头递给她,“你许愿了没?”
东边的天空还在时不时掉落着拖着长尾的星星,尾光是碧蓝的海色,外圈是橙黄的果糖色。
“没。”司漂摇着头啃着馒头,看着那流星越来越远,“小孩子才许愿,成年人才不信对着一种自然现象虔诚地闭上双眼,这比登天还难的愿望就能成真。”
“你这是要许什么难以实现的愿望。”沿闻屿没忍住轻甩了她的小辫子。
“我许的这个愿,成真不了。”司漂咬着馒头。
“怎么会?”沿闻屿觉得司漂有时候傻里傻气的,有时候又莫名地人间清醒。
一年前他问她有什么愿望的时候,她还能一脸憧憬地说她想跟他一起做同桌,如今一年过去了,她却直接摇摇头连憧憬都不愿意了。
许愿本就是个寄托,就她能一脸无所谓的说她大愿望成真不了。
这孩子的心思变化忒快,根本把握不准。
“什么样的愿望,难度大到让你连许愿都不愿了。”沿闻屿看着她的侧脸问她。
“和沿闻屿一起去昌京上大学。”司漂停下嘴里咀嚼都动作,回头看他。
“这个愿望,是不是实现不了。”
她带点笑意地看着沿闻屿。
他愣在那儿。
沿闻屿站在码头,岔着腿没有重点地扫视了一圈正要出港的船只。
在高高的一艘私人客船上面,两个男人趴在甲板的围栏上,俯瞰着身下破败的船只。
“沿老板,我真得感谢你,你朋友的船条件不错,我的那些孩子们睡的舒服,夜不吵闹了,长途出行,选择合适的交通工具实在是太重要了。”
“洋哥,我说了,我只负责租船,别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您也别告诉我。”
沿途的衣角被风吹起翻飞跳跃,他眼神苍老了几分,依旧看着码头上的那个青年。
“看起来牢里的日子你带来的惊吓不小啊。”那个头上画了个蝎子的男人笑了笑,抖了抖手里的烟灰。
“租一搜船,把我欠的债都还了,天底下有那么好的事?我沿途不傻。”
“你是个聪明人,可你儿子跟你比起来,就差太多了。”
那个叫洋哥的人指了指一直站在甲板上的沿闻屿,“他盯着我的人,盯了很久。”
“他不是盯你,他是盯我,怕我再给他欠债,盯着我的往来,从我出狱以来他就盯着。”
“他恨你?”洋哥突然说,“听说是他把你亲手送进牢里的?”
“白眼狼。”沿途骂了一句,收回自己的手,背对着码头,“早知道他这么克我,就不该把他生下来。”
“那你那天怎么不把他一起推下海去?”洋蝎子冷冷地干笑了两声,从烟雾缭绕中问道。
“你觉得我们这样的人,活着痛苦还是死了痛苦?”
沿途也回他两句干笑。
“放心吧,你们船离开这里,他就再也不会找你们麻烦了。”
“为什么?”
“为什么?”沿途从兜里掏出一支烟,深吸了一口,重复着大蝎子的话,对着岸边吐出一团烟雾。
“你知道怎么驯服狼吗?”
“从他还没有还手之力的时候,把恐惧和服从种在他的心里。”
沿闻屿望着一艘一艘离开的船,望着客船上和岸边上因为离别相互依存的人们说着再见,有些恍惚。
郭凡从一艘小游艇上出来,检查好所有的救生设备之后,出来拍了拍沿闻屿的肩膀,“都准备好了,屿哥。”
郭凡碰到沿闻屿肩膀的时候,才发现他身体僵直。
他看了看神色不太好的沿闻屿,有些打退堂鼓。
“屿哥,要不算了,没必要……”
“试试吧。”沿闻屿一脚踩在快艇的甲板上,船体的晃动顿时却让他下意识地抓着郭凡。
“去舱里好一些。”郭凡扶着他往舱里走,“等一会儿开船的时候,你一定要望着远处,对了晕船药吃了吗?”
“吃了。”沿闻屿坐在床舱里,抓住旁边的扶手。
“那我?那我开船去了?”
“去吧。”沿闻屿闭着眼睛,点点头。
郭凡担忧地看一眼,回头去了船舱。
郭凡刚一发动发动机,船身开始往外移动,沿闻屿就感觉脚下顿时失去了重心。
景物开始倒退,水波开始异动,他的脑子里全是靠近螺旋桨的床舱里发出的刺耳的声音。
他觉得眼前一黑,滔天的巨浪就要袭来,摇摆不定的船只马上就要倾倒,他被飓风刮到床舱外的甲板上,腰身撞上重重的桅杆。
“小屿!小屿!”
歇斯底里的声音嚣叫着充斥自己的耳膜,随着大浪打过来的海水一波又一波。
沿闻屿觉得自己的脑袋就要炸裂了,他纵身一跃,跌入海面。
直到包容一切的大海,把这些嘈杂和痛苦隔绝在外,他才感觉到那些近乎要吞噬他的剧烈的头疼才逐渐远去。
郭凡在驾驶室听到后面传来的落水的声音,叹着气摇了摇头。
他掉头回了岸上,从船舱里拿出块毛巾,等囚海的人上了岸,才把毛巾递给他。
“屿哥,不着急。”
郭凡不知道怎么安慰,给了他一瓶海啤,拍了拍他的肩膀。
沿闻屿身上的海水从头淌到脚上,他抓过郭凡递上来的毛巾,胡乱擦了一通之后才在那儿顺着气。
船舱里的手机滋滋滋地震动了好几下,沿闻屿抬眼看了一眼来电人,接起来,清了清嗓子,“喂,司漂。”
“沿闻屿,你在家吗?出成绩了!”
“我考的比我预计的好,老刘说去昌京大学没问题!”
“真的吗?”司漂听到沿闻屿那头声音向上扬起,好像也在为自己高兴,“恭喜你啊司漂。”
“你呢,沿闻屿,你考了多少分啊?”
那头没了动静。
“喂?你有在听吗?”
“——我在。”
那头的声音清冽好听:“我回家查一下。”
“好,我晚一点来海边,来你家院子汇合。”
“好。”
他扣了电话,望着漂浮在海面上形单影只的帆船发呆,直到那血红的夕阳浸染到水面以下,泛起一圈一圈朱砂般的水晕,他才拿起石子投掷出一环又一环的涟漪,离开了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
原谅我今天的短小(狗头保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