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至,轩辕澈左手拿捏住右侧的宽大袖口,右手从签筒中取了支签子,而后掷于桌前,高声喝到:“行刑!”
明明不是喊出来的,但偏偏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膀大腰圆的刽子手捧起酒坛痛饮一口却不咽下,鼓着腮帮子“噗”地喷在了自己的鬼头环首刀上。
阳光照在刀片上,映she出凛凛寒光,凶犯五人或淡然闭眼或满脸悲戚,又或者一脸木然。
面具遮住了轩辕澈的脸,只余下那一双眼睥睨着底下一切,悲悯、感慨、惆怅混杂在一起,共同呈现在眸底。
倘若没有这场洪灾,倘若灾后有人给他们一条活路,或许今时今日他们还在安居乐业,各自做着屠夫、铁匠、掌勺、墨匠、竹工。
初闻掠子而食一事,轩辕澈只觉得灭绝人性,自然而然地将五人看作了穷凶极恶之徒,可后来才知他们原本也是安分守己的平民。若非是不想看着自己的家人活活饿死,也不会犯下此等滔天恶行。
于情,轩辕澈同情他们,但是于法于理,杀人偿命这是天经地义的。
惨死于他们手下的一十二条性命需要用他们的血来昭雪天理王法。
刽子手手起刀落,轩辕澈闭上眼不愿去看,待行刑结束之后,轩辕澈起身走到刑台较为靠前的位置,也不顾尸体身上正汩汩涌出、弥漫刑场的鲜血,他径直掀袍跪下,这一举动顿时惊了所有人。
“主上……”风畔目瞪口呆,不禁轻声呢喃,随后做出了与轩辕澈同样的举动——掀袍下跪,在四周警戒的暗卫们亦然。
轩辕澈高举青天令,朗声道:“吾乃前柱国大将军之子轩辕澈,今奉吾皇之命前来彻查赈灾一事。此地隶属南境,澈身为南境主帅未能保南境子民安居乐业,此实为澈之大过。澈,枉为亲王之尊,愧为南境主帅,今以亡父之名起誓,必以此青天令还青天于诸位。”
语毕,轩辕澈深深拜了下去,竟是三拜九叩之大礼。
亲王之尊,朝堂觐见不跪天子;下朝退散,公侯大臣需伏而拜谒。这样的人,如今却跪在地上对着他们行如此大礼,在场的平民百姓无一不心生动容。
“呸!你嘴上说得好听,谁知道你们这些贵族背地里会gān些什么龌龊事呢!”一个穿着黑色短打的年轻人突然跳出来,他身材劲瘦,浑身散发着武人独有的气势。
听了他的话,周围的人也随声附和。
“王爷他个好样的啊!”一位老妇人扑通跪在地上,沟壑纵横的脸上早已泪眼模糊,也许成长于和平之时的青年人早已不记得在他们小时候曾有个名唤轩辕武的人为他们拼过命,但有些事,那些饱受战乱之苦的人是绝对不会忘记的,老妇人颤抖着声音哭嚎道:“轩辕氏对得起每一位阳宁子民!那北邙山下葬的每一缕孤魂都不该被忘记!竖子小儿,你如此污蔑于他,可曾想过百年之后如何下huáng泉面对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