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兵离开、关门的时候,下?意识抬起眼,看了一眼门内。
厚重的檀香木槅门内,是阴沉冷暗的祠堂,无数牌位冰冷悬挂,裴琨玉跪在最下?方,周身都绕着一层孤寂的寒意。
门外的一道浅薄的光线落在他身上,打在他模糊的血肉上,他跪在原处,没有任何动?作。
像是被抽离了魂魄的游尸,又像是被虫蛀空了的苍木,看着好似还活着,下?一年春还能重新生出枝丫来,但实则已经被完全掏空了,只剩下那么一层干巴巴的皮,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随着木门缓缓关上,那道浅薄的光也一点点消散。
裴琨玉就这么隐在了暗处,独留人间里,不茶不饭,不言不语,一味与她憔悴。
——
裴氏暗地里寻找孟韶欢的时候,李霆云还扎根在小渔村里。
他并非是不想去找麻烦,他是起不得身,没法去找麻烦。
今日他大败,丢了韶韶又折兵,自己还身受重伤,难以起身,睡梦中几次恼醒,又被随行的军医匆匆摁下?。
“小侯爷伤重,不可?行动?。”
“小侯爷起了高热,不可?动?怒!”
“小侯爷血气翻涌,不可?——”
一句句不可?像是一根根钉子,活生生将李霆云钉死在这小渔村下?等人的脏臭床榻上,他无数次想起身,却又一次次倒下?,军医的声音与私兵的面貌都渐渐模糊,他坠入了一场洪荒大梦中。
梦里,是孟韶欢依偎在他怀里,乖巧给他戴上香囊的样子。
可?转瞬间,他又回到?了画舫上。
画舫身后杀声震天,画舫前,两个?女人一同落入水中!
经历过一次痛彻心扉后,这一次,李霆云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扑向孟韶欢。
他的韶韶——
四周的一切都在变幻,只有韶韶含着泪的面渐渐清晰,墨色发丝在飞舞,那张水涟涟的面悲拗的望着他,将他的心都望碎了。
他想要拥抱住孟韶欢,却觉脚下?猛然踏空,李霆云一睁开眼,便看见了小渔村农庄里的木顶梁。
被褥泛着淡淡的潮气,海边独有的腥味儿搪在他的鼻梁间,使?他头痛欲裂,嗓间肺腑似是都烧着一把火,他才一动?,一旁便有军医喊道:“醒了,小侯爷醒了!”
李霆云动?了动?干涩的眼,便见一旁的亲兵快步奔来,在他床榻前“砰”的一声跪下?后,道:“启禀小侯爷,小侯爷已昏睡了三天了,今日间,京城那边来信了,说是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