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吵。”</p>
话被他再次打断,夜浓心里别提多躁,原本只想瞪过去一眼,结果视线落到他脸上时,目光不受控地停顿住。</p>
他右眼角有一颗很小很小的泪痣,不知?是五官太过精致盖过其锋芒,还是那颗痣颜色太浅,需要凝眸才?能注意到。</p>
当初自己就?是在与他第一次接吻时睁眼偷看他才?发?现的。</p>
都?说泪痣最显柔弱,这话真?是一点不假,在他极为硬朗的轮廓的反冲下,那颗痣总是会像一把软刀子,让你卸下防备,让你心甘情愿地摊开自己最柔软的一面,最后?趁你不备,被他一刀刺中胸膛。</p>
轻微的脚步声?让夜浓别开视线看过去,两名身?穿蓝白色制服的保洁走了进来。</p>
夜浓条件反射地朝她们比出一个“嘘”的手?势。</p>
对?方立马会意地点了点头。</p>
在门口站了好大一会儿,夜浓不止脚腕酸,两条腿也僵僵的,她往身?后?看了眼,又回头看了眼沙发?,只见那人阖着眼不知?是闭目养神还是真?的睡着了。</p>
睡着了更好,等保洁收拾完,如果他还不走,那她就?自己回去。</p>
保洁收拾的动作很轻很轻,清脆的碗盘一只一只从餐桌上端起?送到厨房,最后?再轻轻关上门,之后?便销了声?似的,再也听不见一丝声?响。</p>
夜浓后?退几步坐到沙发?里。</p>
沙发?松软,让人不自觉就?舒缓了身?躯深陷其中,夜浓手?肘撑在扶手?上,单手?托腮。</p>
她并不想去看对?面的人,可眼皮一抬,对?面那人就?直往她眼底钻。</p>
实在扰人心神难安。</p>
夜浓索性垂下眼,摆弄着腰间那根细细的腰带。</p>
晚上她酒喝的不算多,但禁不住这么静静地坐着,眼皮一搭一阖没几个来回,托着腮颊的那只手?就?被松软的沙发?靠背所代替。</p>
保洁什?么时候走的,她不知?道。</p>
身?上什?么时候盖了一张保暖的绒毯,她也不知?道。</p>
更不知?道脚上的拖鞋什?么时候被人轻轻脱了去,只隐约感觉到自己酸软的两条腿被缓缓抬了起?来,最后?被什?么承接住。</p>
她本能地往下蠕了蠕,最后?在那一方小天地里寻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p>
头顶繁复绮亮的水晶吊灯被熄灭,只留了沙发?边一盏暖黄色的落地灯。</p>
灯影温柔,笼在她脸上,一旁的暗色交错里,沈屹骁目光久久停在她脸上。</p>
酒精在她额头还有眼圈一周都?染了淡淡一层绯,朝霞映雪般,让人忍不住想一看其真?实本色。</p>
盖在她身?上的毯子,有一角被沈屹骁捏在手?里,另只搭在膝盖上的手?几度蜷起?又松开,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慢慢抬起?来。</p>
知?道她酒意不深,所以他动作放的格外轻,只敢半弯着一根食指,用指背轻轻去碰触。</p>
不知?是接触面太少,还是他动作太轻,若即若离的贴碰让他心里虚虚实实。</p>
并拢弯曲的另几根手?指下意识松了几分,和刚刚那根已经捷足先登的食指一起?,在她细润如脂的脸颊上摩挲了两个来回。</p>
大概是弄得她痒了,在她眉心蹙拢的那一秒,沈屹骁如惊弓之鸟般收回了自己的手?。</p>
五指蜷紧才?感觉到指掌的滚烫,分不清是心虚还是酒精。</p>
虽说他喝酒总会留三分余地避免失态,但之后?的酒精上头和挥发?就?不在他的控制范围内了,就?比如现在,他看似稳当地半蹲着,其实身?体的大部分重心都?压在了抵地的右膝盖上。</p>
本想起?身?去洗把脸,然后?躺回刚刚的沙发?里,就?这么挨过一夜,但双手?压着膝盖起?身?时,终究还是没忍住。</p>
沉重的膝盖重新?抵回地毯上,沈屹骁两手?压着沙发?边缘,脸一点一点低下去。</p>
她的鼻息间也有清淡的酒气,混着她身?上特有的一股香,交织出一股区别与他身?上酒气的鲜甜。</p>
就?要吻到她唇时,沈屹骁突然停了动作,分不清是迟疑还是克制,滚烫又略有颤抖的唇稍稍偏了一分,最后?吻在了她嘴角,相贴不过短瞬,沈屹骁就?收回了动作。</p>
和当初第一次吻她就?压抑不住的汹涌相比,此时的他,克己复礼的简直判若两人。</p>
沈屹骁回了卧室的卫生间。</p>
细细水流里,他扑了两捧凉水浇在脸上,抬头,镜子里映出他眸光泛潮的一双眼。</p>
和她交往的那一年,他也喝酒,只是那时他酒量还远不及现在,半瓶红酒就?能让他有微醺的醉感。</p>
微醺时的他不同?于清醒,会比平时要兇,要放肆。</p>
食髓知?味,一夜都?是常事。</p>
倒是她,哪怕眼角洇着泪光,也从来都?不求他。</p>
哪怕被其欠.成了一滩氺,骨子里也硬气得很。</p>
会反客为主,会居高临下。</p>
当然,沈屹骁也会配合着让她过过瘾撒撒气,但是她呢?</p>
酸了,车欠了,也不愿下去。</p>
沈屹骁用手?拨开领口,目光停顿间,他指腹擦过。</p>
五年过去,当初被她咬出血的几圈牙印里,有两处到现在还攀在他肩膀上没有消。</p>
他曾在她的领土,深凿出属于他的那一小方疆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