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染把满腔愤懑都倾泻在他身上：“你们人工智能也会笑?？你不是号称没有情感反应吗？啊？”</p>
W忍笑?：“是你上次要求我调整成更自然的语言状态的。对不起。”</p>
“这合理吗？”裴染分辩，“我写的明明就是‘他们浑身’，还?写了“僵直”，这不都是形容人的吗？谁家?好树能浑身僵直？？”</p>
“从修辞的角度，也不是不可以，拟人是一种常见的表达手法。”W说，“而且说实?话，你画的确实?比较像那?几棵树，你看，圆的是树冠，长的是树干，两边伸出去的是树杈，下?面那?两根须须是树根。”</p>
W补充：“对不起。”</p>
他根本就还?在笑?。</p>
W：“不过这说明，你真的可以使用式歌冶的绘画能力?。这倒是很有意?思，我以前不知道一个融合体可以使用另一个融合体的能力?。只是……”</p>
他措辞委婉，“……只是你的绘画技巧……嗯……还?有一定的提升空间。”</p>
裴染：“不然你来？”</p>
“我在想，也许我可以带动你的手，帮你画。”</p>
W默默地伸出一只三根指头的机械爪，捏着黑皮本子的纸页，轻轻翻了一页。裴染把膝头放得更低一点，让他能看得更清楚。</p>
W的机械爪悬停在距离裴染的手几公分的地方，并没有握上来?。</p>
裴染纳闷：“嗯？”</p>
W语调平静：“我是一个人工智能，并没有性别意?识，可是我很担心你会介意?，影响我们的关系。我能握住你的手画画么？”</p>
裴染：“……”</p>
行。能。快点吧大哥。</p>
她把右手直接塞进他的机械爪里。</p>
W这才用银色的机械爪包裹住她的手，开始画画。</p>
笔尖划过纸面，发?出簌簌的轻响。</p>
W这根本不是画画，精确得像是在把照片打印出来?，完美?复现?了三个管道工奇葩的身体结构。要不是赶时间，估计还?能画得更细。</p>
而且速度奇快，转眼就画完了，他又在旁边添上了裴染刚刚写过的那?行字。</p>
他松开裴染的手，用黑色的眼睛打量画面：“我觉得自己画得还?不错，很像。”</p>
这人工智能倒是一点都不谦虚。</p>
裴染偏头欣赏他的画：“像是像，但是……”</p>
W：“但是什么？你说。没关系。”</p>
裴染直说：“但是这幅画看起来?像照片一样，呆板无趣，毫无灵魂。”</p>
“真的？”金属球上黑色的眼睛微动，看裴染一眼，再重新落回画面上，又仔细打量一遍，“精确不好么？非要画得歪歪扭扭，才算是有灵魂？你们人类的灵魂都体现?在复现?场景的不精确性上么？”</p>
裴染：“……”</p>
裴染：“我们人类的灵魂，体现?在你不能理解什么是画作的灵魂上。”</p>
裴染一边跟他互怼，一边转了转笔。</p>
什么都没发?生。他精确复现?场景的打印版没什么用。</p>
裴染想了想，又翻过两页，把手里的漫画钢笔直接递给?W，“你再打印一个。”</p>
笔在递出的一刹那?，笔尖上的绿光自动躲回裴染的手心，不肯跟着笔走。</p>
W接过笔，问：“就这样让我直接画？”</p>
裴染：“对。”</p>
W这次不用握着裴染的手，机械爪动作自如，用两只金属手指捏着笔，画得更快，几秒钟就画完了。</p>
他悄悄地把画法改动了一点。</p>
这次人物和环境的线条更绝对，黑白对比分明，风格很像裴染以前在书里看过的版画。</p>
他这是一幅长得像照片的版画，就像给?刚才的照片加上了版画效果的滤镜一样。</p>
W审视着自己的画，问：“这次怎么样？”</p>
裴染回答：“你要听?真话吗？”</p>
W：“请说。”</p>
裴染直说：“看起来?似乎有点风格了，但是仍然呆板，像是某种死物。”</p>
她拿回笔，想了想，“我知道为什么了。W，你的画看起来?不表达什么。”</p>
W沉默片刻，贴着她耳边，语气异乎寻常地低沉温柔，“裴染，那?你的画在表达什么？表达人类与?树木在基因上的亲缘关系吗？”</p>
呦，生气了。</p>
人工智能不是号称没有情感吗，还?会生气。</p>
裴染把本子往前翻了一页，随口说：“对，感觉到这个了没有？愤怒。把你现?在的愤怒表达在画里，你就能进步了。”</p>
前一页空白的纸面上，隐隐透出下?一页W画出来?的线条。</p>
绿光重新流淌到笔尖，停住不动，裴染直接按照下?一页透出的轮廓描了一遍，才转了转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