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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鱼七彩      更新:2024-11-17 00:02      字数:9669
  

    “当别人不知道你求娶平康郡主的目的为何?这是我亲堂妹, 我帮她的忙在情理之中。你若答应了, 是你有诚心,你若不答应,今天这事大家都当做没发生,你也别惦记着人家受宠的郡主了。一则你高攀不起,二则你折腾不起。不信你就试试, 看最后自己能不能占到便宜。”

    赵寒烟盯着 段思廉的一双眼里充满了威胁之意。

    段思廉冷脸默了片刻, 似乎在思量应对办法, 随即他目色笃定地看着赵寒烟:“你就不怕我把你当厨子的事宣扬出去?若满天下的人知道堂堂八贤王的儿子竟在开封府做厨子, 会作何感想?”

    “最多不过是两声嘲笑, 给皇族丢人了。你当我受不起?受不起的话,我此刻也不会继续留在开封府的厨房。倒是你,恶意宣扬皇族‘丑事’,此等行为若是被圣上和太后知道, 你心里的那点小算盘就可以免谈了。”

    赵寒烟言谈表现很不惧威胁,但她心里还是希望事情不要闹大, 她还想继续留在开封府做美食, 不想过以前整天闷在宫里无所事事的日子。

    段思廉压抑着怒火,他当下全被愤怒冲着头脑,暂且还想不到合适的应对办法。他瞪眼赵寒烟, 哼了一身声, 转身拂袖而去。

    赵寒烟望着段思廉的背影, 忍不住叹:“学聪明了, 不直接放话, 打算回去深谋思虑一番再作应对。”

    秀珠担心地凑到赵寒烟跟前:“公子,那我们该怎么办?可不能让他得逞啊!这位段王爷我不喜欢,他就是当了大理皇帝,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公子的后半辈子,可不能跟那种人在一起。”

    “放心,他得逞不了,这不是有他的信么。”赵寒烟拍拍自己的袖子,对秀珠神秘一笑。

    “对,我怎么把这事儿忘了。公子把这封信交上去,太后娘娘看了信里内容,肯定看不上他的做派。”秀珠兴奋道。

    “对咱们太后娘娘来说,外邦王爷对本朝郡主送情信倾诉爱慕之情,其实不算大事儿。”赵寒烟道,“她看中的人选,做的事刚好合了她的心意。她老人家必定会说,‘这段思廉虽然做事有些出格,但难得他有一片诚挚之心,由此可见他对平康郡主真情真意,此事遂不能赞扬,却也不算大错’。然后就坚持他之前的想法,指婚!”

    “啊?”秀珠诧异,立刻哭丧着一张脸,“娘娘她竟会这样?那这……这可怎么办呀!”

    “这种时候,引导就很重要了,只要把意思往太后最就会的事情上引,那同一件事情,因为不同的理解,自然也就会变了味道。所以咱们要找郭太监帮忙,在太后刚听到消息的时候,添两句让太后转心思的话就可以。这事儿说起来挺简单,就是办起来有些麻烦,该怎么去央求郭太监。”赵寒烟搓着下巴琢磨着。

    “听说郭太监和庞太师的关系不错。”秀珠眼睛一亮,“不如找庞三公子,让他帮忙?”

    “糊涂,他身体不好,再说还是个没官爵的公子,如何能随便进宫找郭太监。”

    “对,我忘了这茬了。那就只能找庞、太、师?”秀珠咧嘴,愁容满面,“找他不……不太可能吧?”

    “废话,庞太师什么时候和我关系好过。”赵寒烟动了动眼珠,转即一笑,去捏秀珠的脸,“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有个人刚刚合适。”

    “谁?”秀珠紧张地看赵寒烟。

    “庞贵妃。”赵寒烟招来秀珠,对她简明扼要地交代了两句话,让她复述一遍,然后就到打发用先前的老办法去传信给庞贵妃。

    秀珠应承,心里禁不住对自家郡主又是敬佩。当初圣上和庞贵妃闹不愉快的时候,全皇宫的人都不待见庞贵妃。只有她家郡主在那时候站在庞贵妃身边,多次劝解庞贵妃。

    总归在那之后,庞贵妃和郡主私下里关系就变得极好了,庞贵妃人其实挺单纯,非常信任和喜欢她家郡主,交心之后,便就是掏心掏肺的。她家郡主虽然机灵,可也是个心善的人,以同样态度待庞贵妃,所以关系就一直这么好着。

    其实那时候秀珠还不明白,她家郡主明明和皇帝站在一起,明明都很讨厌庞太师,为何她家郡主要对庞太师的女儿那么友好。现在秀珠明白了,当初的结交多么有先见之明。而今就在这关键时候,恰恰需要人家帮忙,这个忙可跟救命一样重要。

    ……

    皇宫,宝慈殿。

    太后收到了平康郡主管事婆子地上来的信。打开一瞧,太后乐了。

    她随即放下信,对郭太监感慨:“这年轻人呐,就是不一般,精神头足,弄这些有的没的。”

    郭太监忙轻声问太后是什么事。

    太后示意郭太监自己看。

    郭太监应承,双手取信,打开看后,立刻气愤道:“这段思廉好大的胆子,敢肖想我们大宋郡主!”

    “人家而仅是大理国的太子了,肖想我大宋郡主,倒也不算太过分。”太后叹道。

    郭太监忙赔错说自己失言了,“不过那巴掌大的大理国还是不能跟咱们大宋可比。他们那地方,满打满算也过就是咱们两路州府那么大,甚至还比不过。”

    太后听郭太监这么一说,琢磨着点了点头,“大理国是小了些,不及大宋,但好歹是个国,能自己做主,说的算。烟儿嫁过去做皇后,地位高,可说一不二,必不会受委屈,也算风光了。”

    “容奴斗胆,郡主这是远嫁,山高路远,在那边要是真有什么事情,那咱们这边很难知情。会不会受委屈,却也难知道了。就是委屈了,却也没个人为郡主撑腰做主了。”

    郭太监说着就心酸地红了眼,连连称赞郡主如何乖巧可人,一想到她那么美好女子竟要受委屈。郭太监难过很吸口气,和太后表示他心里就很难受。

    太后瞧他那样儿,忍不住笑起来,“倒难得你如此心疼平康郡主。远嫁这事儿,我也担忧,所以那段思廉连跟我求亲,我才没有立刻应下。但她去做皇后,该是没什么人会给她气受。”

    “娘娘,皇后却也不是一国最大的呢,前头还有皇帝。”郭太监对太后道,“别的都好讲,奴很担心这段思廉会委屈了郡主。”

    “信都写成这般了,可见用了情,如何就委屈?”

    太后其实也不光是看重大理国皇后的位置,紧要的是这段思廉相貌不错。太后年轻的时候,便就偏爱段思廉这般外貌凛凛,十分俊朗的男子。太后是真太宠爱赵寒烟了,所以就很想把她喜欢得都争取给赵寒烟,却没有考虑过她所喜欢的人和地位是否真是赵寒烟所想要。

    “太后娘娘,那段思廉来过我们大宋一回,也十分精通咱们这边风俗礼节。他但凡用点心,就该知道而今平康郡主在府内,是为躲劫难,清静修养。而且照规矩,男女私下之间是不可那般传情信。他却不顾这些规矩,在已经跟圣上和娘娘表明想要和亲的心迹之后,还破规矩私下送送信传情给郡主。”

    郭太监观察太后的表情,发现她老人家听到这里还不觉得如何,就垫一句话,继续往下说。

    “若是普通人家的年轻人,真情实意,情不自禁,大人有意撮合二人,倒也不算什么。可段思廉将来可是要做皇帝的人,现今这般不守规矩,将来做了皇帝,会不会也如此?这人若不守规矩,就叫人琢磨不透了,变数也大。试问哪个皇帝不是只见新颜笑?将来日子久了,夫妻之间本就是要靠规矩、责任,相敬如宾。”

    郭太监最后最后一句话让太后变了脸色。

    这话不假,皇帝对女人,从来都是喜新厌旧,皇后之所以不得皇帝的宠爱,还能坐稳皇后位置,一则源于娘家的地位,二则源于规矩,三则源于皇帝的责任。弱后两者没了的话,那这皇后日后的地位,确实不好讲。而且这宫里上上下下各色人等,哪个不是看着最高掌权人的脸色下菜碟?若是皇帝说不守规矩就不守规矩,直接厌弃了,便是皇后,只怕日子也会艰难。

    太后缓缓地吸口气,脸色越来越沉。她由郭太监的话,斟酌到这些之后,在考量段思廉求亲的事儿上,就更为慎重。

    “当然,奴才只是担心这种可能,许段王爷并非奴才恶意揣度的那种人。”郭太监故意用‘恶意’说自己,以退为进。

    “你这不是恶意,琢磨得很有道理。”太后纠正道。

    “圣上驾到!”

    一声传令之后,太后就看到赵祯迈着轻快地步伐进殿。

    “我儿今天怎么有空来瞧老身了?”太后刻意问。

    赵祯给太后见礼之后,就笑着坐了下来,一副跟太后打商量的态度,“自然是有喜事想要和母亲说。”

    太后一听喜事,眼色郑重,让赵祯讲。

    赵祯就提起了段思廉和赵寒烟亲事。

    “儿子思来想去,觉得这联姻极好。我大宋与大理邦交已久,一直不曾有过联姻。这次成了,必定增进两国之间关系。”

    太后别一眼赵祯:“两国……两国……你只想着两国之间如何,可曾想过你妹妹的幸福。”

    “段思廉仪表堂堂,贪谈吐不俗,寒烟妹妹跟了他当然的不会受委屈。”赵祯十分肯定道。

    太后一听赵祯说这些绝对的话,心底就莫名起了一团无名火。

    太后让赵祯看一看段思廉的信,再好好考虑,重新说话。

    赵祯拿来信,仔细浏览一遍之后,询问太后信的来历,听完解释后,赵祯忍不住哈哈大笑。

    “倒没想到,这段思廉竟还是个性情中人,为求平康郡主可谓是用尽心思了。这段思廉虽然做事有些出格,但难得他有一片诚挚之心,由此可见他对平康郡主真情真意,此事遂不能赞扬,却也不算大错。”赵祯顿了下,接着叹道,“难得,真难得!”

    “难得?”太后提高音调,诧异地看着赵祯,更加生气,“他坏了规矩,私传情信给大宋郡主,险些坏人名声。如此不懂规矩之人,你竟然说难得?”

    赵祯怔住,渐渐敛尽脸上的笑,随即试探询问太后,“我以为母后早早有意撮合段思廉和寒烟妹妹的亲事。莫非不是如此?”

    “当然不是,我岂会让寒烟远嫁给个如此不收规矩之人。段思廉这个人,很是叫人不放心。大理国不过是巴掌大的地方,他们的皇后也没什么稀罕之处。我给寒烟挑夫婿,更要看重人品,不令她受委屈。远嫁瞧不见,听不到,反倒叫人更担心,还是算了吧。”太后干脆不再多做思虑,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不和亲了?”赵祯激动地站起身,惊讶地看太后。

    “怎么,就这么一个女子,便会耽误了你的治国大业不成?”太后还以为赵祯站起身,是因为太生气不同意,便先拿话酸他。

    赵祯看眼太后,神色复杂不已。

    太后扶额,直叹头疼,便让太监搀扶她离开休息,直接不给赵祯再出言反驳的机会。

    赵祯恭送太后之后,神色更加复杂。这回他没憋住,回了垂拱殿,就立刻更衣出宫。这一次他体谅到赵寒烟的不易,没有贸然直接去开封府的厨房找赵寒烟。而是在开封府最近的一家酒楼开了个雅间,派人把赵寒烟唤来,俩人就在雅间内安全的聊天。

    赵寒烟一见赵祯,就察觉他情绪不对。

    皇帝大佬不开心了,赵寒烟当然要小心地应对,以免在这种时候惹毛了人家,最终还是自己吃亏。

    “是有什么事不开心?”赵寒烟试探问,“若是因我的事儿没办成,倒也罢了,堂哥不必因此自责。”

    “正是因为你的事儿顺利解决,我这心里才不痛快。”赵祯道。

    赵寒烟惊讶地看他:“堂哥,这话是真的?那您好歹藏在心里,就这么当着我的面说,太伤人心了。”

    “你伤心?我还更伤心呢!”赵祯重重地放下手里的茶杯,对赵寒烟抱怨道,“这事儿还真被你料准了,我反着说话,告知太后我十分赞同你们的和亲。你猜怎么着?”

    这还用猜么,刚刚明明已经说了,被她料准了。

    赵寒烟知道赵祯如此语无伦次,是受了刺激。他虽然在问自己问题,但实际上她不需要回答,赵祯只是需要应对诉说的对象让他发泄而已。

    所以赵寒烟没有说话,就是配合地看着赵祯,露出一个等待他继续讲下去的表情。

    “她就不同意了!还说了我几句。她偏着你,我不计较的,你性子比我讨喜她喜欢,你陪她的时间比我长,她宠着你是应当的。可这算怎么回事,我说什么她就翻着来,我干什么她都不赞同。试问在她眼里,我到底算什么?”

    “算皇帝啊。”赵寒烟回答。

    赵祯听这话,无语地白一眼赵寒烟。

    赵寒烟自我忏悔道:“这事儿怪我,不该把这么刺激人的真相告诉堂哥。我以为堂哥早就发现这个实施了呢,原来竟没有,怪我怪我!”

    赵祯又白一眼赵寒烟,觉得她根本就不是在劝自己,是在气他。

    赵寒烟见赵祯还是一副满肚子气的样子,笑着给他斟茶,让他再喝点茶冷静冷静。

    “你就没发现,她对你很严格?比任何人都严格。”

    “早发现了!”赵祯不爽道。

    “因你是最特别的,被寄予厚望。”赵寒烟解释道。

    赵祯愣了下,皱眉。

    “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就是这个道理,她因为对堂哥报以非常大的期待,所以要求很多,有时可能过火了些,令堂兄有些承受不住。”赵寒烟随后和赵祯解释太后逼她优雅的事,“她对我有这种要求,却怎么不去要求宫里其她几位公主如此?”

    “她看重你,待你自然与那几位公主不同。”赵祯回答完赵寒烟的话之后,心里一下子通了,也明白了赵寒烟之前的解释。

    “这么说来,太后对我要求如此之多,甚至是你的几倍,就是因为太后爱我更深几倍?”

    赵寒烟应承,“就是这样!”

    赵祯揉了揉额头,“那她老人家的爱我可真承受不起,希望以后不要再多了。”

    “不会多了,慢慢地还会少。倒不是因为对你的爱减少了,是因为人老了,就会少一些锋芒,越发看懂人事,自然而然对堂哥就会有更多的宠爱。所以堂哥还是要好好珍惜现在的日子,因为堂哥在太后跟前不吃肉的日子不会太长久。”

    赵祯瞪一眼赵寒烟,“这种日子不长久才更合我意。对了,你们开封府的案子查得如何?”

    “正要和你说这事。”提到开封府的案子,赵寒烟的面色严肃了,对赵祯提出自己的看法,“我觉得曲荣发也有可能被人陷害。”

    “陷害?”赵祯皱眉,“今晨朝堂之上,庞太师刚好问及此案,听包拯的回禀此案人证物证齐全,如何就成了陷害?”

    赵寒烟要和赵祯细说此事,这时候门外有人敲门,提醒赵祯时候差不多了。

    “忙里抽空来找你,一会儿还的和几位大臣一同商议曹州赈济一事,不能和你多说了,择日再聊。”赵祯和赵寒烟道别后,人便匆忙离开了。

    赵寒烟出了酒楼后,刚巧就看见孙大娘在街上,正四处抓行人问有没有人见过她的儿子五儿。

    赵寒烟去拦她,“你这样问如何能问出结果,他们又不认识你的儿子,更不知道他的长相。”

    “我的五儿啊……”孙大娘坐地哭起来,“官府不好好找人,我也不找,那我的五儿就没人找了!”

    赵寒烟欲搀扶孙大娘起身,这时候路上已经有不少人围过来看。

    被搀扶起身的孙大娘一把推开赵寒烟,“别当我没瞧见,你刚刚去酒楼喝酒逍遥自在,也不愿花半点工夫找我的五儿!”

    赵寒烟诧异地看着孙大娘。

    孙大娘哇哇哭,请大家帮帮他。

    围观的数名百姓都用异样的眼色打量赵寒烟,这些人都认定赵寒烟就如孙大娘所言那般,是个宁可自己喝酒悠闲逍遥,都不好好做活的混账官差。

    尽管有人低声的咒骂很难听,但赵寒烟没说什么,更没有辩解,要请孙大娘跟着她回开封府。

    孙大娘不肯,又对众人道:“便是因为我没有将我们家祖传的炸花生秘术告知他,他便怠慢不将寻找我儿子的事放在心上。”

    众百姓一听这话,更是对赵寒烟指指点点,为孙大娘抱不平。

    “是,我错不该在酒楼见朋友讨论案情,错不该每天还需要浪费时间吃饭睡觉,对于我没把所有时间花在寻找你儿子上,我深感抱歉!”赵寒对苏大娘行一礼,再不多言,就要离开。

    孙大娘应和喊:“你就是该好好寻我儿子!”

    围观的几名百姓们的一听,隐约察觉出这位大娘似乎有些不讲理。这事儿好像也未必全是人家官差的错。

    赵寒烟回到开封府后,就差人叫来孙大娘的丈夫,让他赶紧把孙大娘接回家照料。

    “这是出什么事了么?”

    “你妻子现在精神不好,需要休息。”赵寒烟打发他去了后,就询问张凌,去陈州和宋州的打探的人都回来没有。

    张凌摇头,“也该快了,在等一两日就差不多。”

    “包大人呢?”

    “又在提审曲荣发,这两天接连开堂审问,我看那曲荣发已经蔫得不行了,估计要不了多久便挺不住,会招供了。”

    张凌话音刚落,那厢就有人高兴来告知,公堂那边曲荣发认罪了!